窗帘只拉了一半,晨光从缝隙里透进来,落在床尾。
何瑾俞睁开眼,脑子还有些沉。
她撑起身,掀开辈子,额头上的热已经退了,只余虚汗,贴在发根。
左手撑着床沿时,她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手指。
空落落的。
——那枚戒指,不见了。
她慢慢低头,掀开被子角落,又把枕头翻了个面。
没有。
她下床,光脚踩在地毯上,来回找了一圈,甚至将床沿掀开,摸进了床底。
还是没有。
何瑾俞垂下眼,长睫压住眼底细微的焦躁。
她不死心。
抬脚出了卧室,顺着走廊往外,一路走,一路低头扫视着地毯和任何有可能遗漏的角落。
她忽然停住了。
客厅的落地窗前,早晨的光线从帘缝中溜进来,斜斜地洒在灰色沙发上。
有人坐在那里。
不,是靠着。
她眸光一顿,呼吸微滞,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。
沙发那侧,华砚洲的白衬衫解开两颗纽扣,袖子往上挽了一些,露出一截干净利落的线条,靠在靠垫上,像是就这样坐着睡了一夜。
脚边,落着几张揉皱的白色纸巾。
心口猛地一紧——
是昨天工作的时候传染给他了?
她走近了两步,蹲下身,犹豫了一下,伸出手。
指尖在半空里顿了一秒,才慢慢贴近他的额头。
动作很轻,像生怕吵醒他。
刚碰到皮肤——
华砚洲睁开眼。
眼神极静。
像在等她落下来,又像早就醒着,只在等她靠近。
她整个人一僵,手指还停在他额前,离开不到两厘米。
他的视线落在她脸上,平静得不像刚醒。
何瑾俞怔住,喉咙一紧,连呼吸都迟了。
她很快收回手,有些尴尬地低声开口:“我……以为你生病了。”
说完那句,她就有点后悔。
她不确定是自己的声音太小,还是他看她的眼神太深,从她脸上扫过,又缓缓掠过她颈侧,最后落在她那只刚才靠近过他的手上。
“我没事。”他说,带着刚睡醒的沙哑。
她点了点头,刚准备站起来,身旁那人却开了口。
“昨晚的修改资料,我还没看到。”
她动作一顿,抬眼看他。
他语气没有情绪,甚至连眉眼都没有太多波动。
何瑾俞张了张嘴,喉咙还带着轻微的哑意:“……我昨晚感冒发烧昏睡过去了,没来得及改完。”
她话音刚落,就看到他点了点头,没说什么,也没表现出不满。
只是略一顿,又道:“十点前补齐,发我邮箱。”
“下午两点有第一轮对接会,项目组会全员到。”
说完,他起身,从沙发扶手上拿起西装外套。
“既然昨晚没有请假,说明你评估过自己的身体状态。”
他顿了顿,又慢慢补了一句:
“我不希望任何个人,影响整个项目团队的推进节奏。”
何瑾俞盯着他修长背影走到门口,脑子里却始终盘旋着另一个问题。
她犹豫了一下,还是开口:“华总。”
他停住,微侧过身。
她指尖捏了捏掌心,“请问您有看到我的戒指吗?可能,我不小心落在哪了。”
男人没应声。
他只是安静地站在门口,背着光,侧脸线条隐在晨光的阴影里,半晌才转过头来。
“你是希望我帮你找?”
他轻嗤一声,“何瑾俞,你觉得我每天有多少时间,要留意照看每一个员工的私人物品?”
华砚洲继续往外走,顺带又抛下一句——
“比起你的戒指,我更关心的,是昨晚那份文件几点能发到我的邮箱。”
门关上的那一秒,何瑾俞坐在沙发上,沉默了整整十秒。
她抿了抿唇,深呼吸,起身去房间拿电脑。
打开屏幕后的一瞬,她整个人靠在椅背上,几秒都没动。
然后低低地骂了一句:“资本家真该死。”
文档还是昨天那个页面,她压根没碰几行,现在整页字符密密麻麻地飘在她眼前。
她脑子发涨,呼吸一热,像还有点残热没退完,但手已经下意识地敲击键盘,调整格式、梳理逻辑、标注文件时间。
一边改,她一边咬牙在心里想:
我烧成那样,都不问一句,今天直接催我交资料?
你心是铁打的吗?还是cpu集成芯片不带感情那种?
她手速飞快,嘴里又低低骂了句:
“冷血资本家、赛博疯子、007变形版人形压榨机……”